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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五十九章心機算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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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經半個時辰了,鮮血染紅的水一盆盆的端出,整個院子都蔓延著濃重的血腥氣。醫者看過傷後皆是連連搖頭,七嘴八舌的爭論著藥方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吊氣的參茶一盅盅的送,名貴的藥材也是不要錢似得送。

天色陰沈沈的,一個轉眼的功夫便掉下了豆大的雨點,砸在臉上生疼。試劍莊的侍從將諸位大人物請去正廳避雨,此時就算是圍在房外也沒什麽用,諸人便盡數去了,偏殿上只剩下了沈言璟沈季平與陸父三人。

三人不懂醫,卻是真真切切的擔心著陸千涼的。沈季平縱使是焦急,到底也存著幾分理智,雨一下起來便將陸父請到了屋檐下躲雨。

偏殿不大,正門對著的鬥室躺著陸千涼,左側是不住來去的醫者和侍女,右側是陸父和沈季平。沈言璟無論如何也是拉不下臉同他二人一同躲雨的,索性就這樣站在閬苑之中,任由瓢潑的大雨打在臉上 ,沖掉衣襟和手掌上的血跡。

初秋的雨很冷,倒在血泊之中的她,是不是也這麽冷?

沈言璟望著自己曾握劍的那只手,粘膩膩的血跡已經被沖刷幹凈,那一雙修若梅骨的手幹幹凈凈,蒼白卻有力,一看便是一只握劍握筆的好手。

也正是這只手,差點兒殺死了那個姑娘。

沈言璟突然覺得可笑,他一直以為,如果那個姑娘死在自己的面前,他一定會發瘋的。可是現在呢?她就那樣生死不明的躺在房間裏,他卻能這樣冷靜這樣無所謂的站著。

他不是應該痛哭流涕,陳述懺悔自己的錯處,而後指天發誓自己再也不會這樣做,提劍砍掉自己的手麽?他為什麽會這樣冷漠,就像看著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人?

陰沈沈的天幕被一方傘面覆住,沈季平執著油紙傘替他擋雨:“師父喚你去避雨。”

呵,多可笑?他打傷了他的女兒,他卻大度的他去避雨。沈言璟不知哪裏來的脾氣,揚手打落了沈季平手裏的油紙傘:“那杯蜂蜜水裏,你加了什麽?”

沈季平聲音很低:“一些促進血脈流速的藥物罷了,我本以為阿涼會勝了你,沒想到啊,她竟臨陣收了手。”他微微垂著頭,周圍是沙沙的雨聲,足以掩蓋掉他的話語。

沈言璟隱在袖下的手攥了攥拳:“所以說,京中傳言你要娶朝瑰也是假的了?”

“師父讓我同你換位,我若是不出此下策,怎會讓你傷在千涼之手?我本算著這一劍下去,你對她的心思也該斷了。不想啊……”遠遠看去,二人的姿勢就像是沈言璟毫無理由的詰問,而沈季平抑制著伴侶受傷的傷心,還要反過來安慰他:“不過結局都是一樣的,千涼死了心,便只能同我在一起。寧王一支內有駐軍外有折劍山莊,如何還怕你一個沒有實權的王爺。”

瓢潑大雨浸透衣袍,二人於風衣之中對視,一人黑衫一人白衣,臉色卻都是淬玉一般的白。沈季平眸光安定的望著面前的人,緩緩道:“就算她不死心也沒什麽,我沈季平從未輸給誰過。”

“你是真的喜歡,還是利用?”沈言璟聽得見自己攥的直響的骨節摩擦聲:“有朝一日,朝堂安穩,寧王一支世襲罔替百歲無憂。折劍山莊如何?她如何?”

沈季平道:“狡兔死,走狗烹。飛鳥盡,良弓藏。”

“砰……”下一刻,沈季平重重的摔倒在泥水之中,本已被雨水打濕的白袍更是沾染上點點汙漬。沈言璟半跪下身子,揚手在他剛挨了一拳的臉上又補了一拳,將他重重的打倒在泥水中:“沈季平,你信不信,我現在就殺了你。”

沈季平擡手抹了一把唇邊流淌而下的血漬,突然一笑:“你不敢的,陛下現在正需要寧王一支的勢力平衡朝堂,待我一回京便是衛將軍銜。你若是殺了我,陛下不會任由薛氏一家做大。薛氏是你母妃的母家,你覺得陛下會不會念及著你的這點兒情分,放棄打壓薛家?”

沈言璟又待揮拳,手腕驀地被人捉住。他擡眼,便見陸灼滿眼怒氣的站在暴雨之中,握著他手腕兒的手力氣極大,那手骨幾欲碎裂。

“還沒鬧夠麽?”陸灼怒道,揚手松了他的手又將沈季平從地上拉起來:“齊王殿下好大的威風!是不是在王爺的眼中,同門師兄妹的性命不是性命,唯有你的姓名是性命?”

沈季平踉蹌著站直身子,抹掉唇角的血勸解道:“師傅,言璟他想必也不是故意的,您莫要生氣。”

沈言璟額心一跳。

他知道,沈季平其人雖少言辭,卻並非不善言辭。對於用語言蠱惑他人,他再熟悉不過。此時若是被沈季平搶了先去,難保陸父不會被他糊弄了。

沈言璟斂了一身的怒氣道:“師父,弟子知錯。”

“我折劍山莊傳承千餘載,門規雖不算森嚴,但到底是從沒有弟子膽敢觸碰的。同門相殘,實為大忌。我折劍山莊留不下齊王殿下這一樁大佛,你走吧。”言罷,陸灼轉身一走。

沈言璟瞳孔一縮。

他早想過,他乃是皇室弟子,陸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將他怎麽樣的,最甚不過是逐出師門讓他返京。正是擔心這一條,他才提前開口認錯阻止沈季平開口。卻不想,陸父竟也打定了這般主意。

陸千涼尚且生死未蔔,就讓他這麽走嗎?

他下意識的上前一步,攔在陸灼身前:“師父,千涼她生死未蔔……”

“我女兒人輕命賤,不勞殿下擔心。”

“師父!”撲通一聲,沈言璟雙膝一沈,重重的砸在地面上。瓢潑的雨水糊了滿臉他也顧不上抹,任由那絲絲縷縷的疼痛自膝蓋傳來:“師父,弟子知錯,沈言璟無視門規,甘願受任何懲處。只求師父留下我,別趕我走。”

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的當朝齊王,何時這般低聲下氣的求過人啊?沈言璟自問,他這一世只跪過三人,一是幼年便以去世的先皇,一是當今聖上,再一便是面前的師父。

而面前這人,他也只是拜師時跪過一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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